人们总是将一些客观存在的既定事实再次加工,赋予其理想化的感情色彩,就像文学艺术之于日常生活,斑斓梦想之于平淡现实。
这种自发又自觉,甚至是普遍存在的行为方式,直接导致了“目标”的存在。目标之后是“下一个目标”、“巅峰”、“超越”…… 拿了世界杯的冠军,下一个目标自然是要拿世乒赛的冠军。 拿了一次冠军之后,就变成了卫冕冠军,接下去的目标自然是三连冠。 拿了三大赛中的两个冠军,没有理由不想“大满贯”。 “目标”的存在,让人们一次又一次挑战自己的极限,从探索未知的苦旅中总结了一个又一个教训,发掘着一笔又一笔宝藏。 三个不同的“目标”,让还没有完全忘却北京奥运会悲喜记忆片段的王皓、王励勤、马琳又投入了横滨的这场极具戏剧性,同时充满了悲壮英雄主义色彩的风暴的中心。在这场风暴中,有人认为再一次与圣·勃莱德杯无缘的马琳是输家,但他自己却不这么认为…… 看轻“大满贯” 北京到横滨,开左舵车换开右舵车,“马王王”换“王王马”。 从结果上看,王皓终于拿到了世乒赛的男单冠军,百分百达成目标;王励勤虽没能拿到世乒赛男单三连冠,但却触底反弹,闯入决赛。通过两场货真价实的德比战,他证明了自己,也基本实现了目标。 那么马琳呢?如果单从冲击“大满贯”这个角度来看,他的确在横滨失败了。 马琳曾说过,“如果我拿了1999年第45届世乒赛的男单冠军,那有可能早就退役了,肯定坚持不到北京奥运会。” 我们从这句话出发,根据常理逆推,如果马琳在横滨问鼎男单,完成“大满贯”,那么他有充足的理由选择激流勇退,挂拍退役。 正如恩格斯所说,一切推理都往往会不切实际。 马琳显然给我们的推理投了反对票。 “赛前和赛后,有很多人问我关于‘大满贯’的问题,我并没有觉得这次没有夺冠,没能完成自己‘大满贯’的目标有多遗憾,我觉得这次拿不拿对我今后打球都不会造成影响。” “拿了‘大满贯’又能怎么样?以后的比赛该打还是得打,没拿‘大满贯’也得打,所以这次完成‘大满贯’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特别强烈的目标。拿‘大满贯’是每个队员的梦想,也是我的一个目标,但并不是我的全部。我对自己还是比较有数的,因为以我现在的状态和水平来看,在这次比赛中夺冠有一定难度,自己的状态并没有调整到最佳,还需要在各个方面不断加强。” 四年前,上海世乒赛男单决赛被王励勤逆转后,马琳撇着嘴说,“没啥的,我不会借酒消愁,不就是输了一场球吗?”那是一种壮志未酬后的不甘和郁闷。 两年前,在萨格勒布再次被逆转后,马琳声音哽咽着说,“也许要让我把所有该犯的错都要犯完。”那是一种在无情宿命轮回中的无奈和苍凉。 8个多月前,在北京奥运会夺冠后,马琳热泪奔流着说:“越挫越勇吧……”他表现出的是一种执着和坚持。 如今,在横滨未能进入决赛后,马琳一脸平静地说:“这次比赛对我更大的意义在于增强了信心,不是有人说在无机时代马琳就不行了吗?我还是可以的,还能继续打下去。” 从开脱、自嘲、茫然,到释然、自信和平静,从有机时代到无机时代,马琳以思想境界和思维方式上的演进来应对汹涌澎湃的规则变革。这正是大家乐此不疲、一提再提的“站得高,望得远”。 马琳的主管教练吴敬平说:“马琳在北京奥运会上拿了男单冠军之后整个人的气势很盛,思想境界跟以前也大不一样。他很期待横滨世乒赛,并不是因为大家所关注的‘大满贯’头衔,而是他想通过这次世乒赛积累无机时代的经验,争取打到2012年奥运会。北京奥运会后他信心十足地跟我说,这次从横滨争取2012年奥运会,比从2005年世乒赛争取2008年奥运会的机会还要大。” 赛场讲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修身讲究“君子不计一日之得失”,这也许就是奥运冠军高人一块的地方:在北京奥运会男团半决赛中,当吴尚垠认定马琳肯定会发钩子球、接着反手上手的时候,马琳偏偏用转不转发球加侧身暴冲打开了战局;在人们认为他会将横滨世乒赛作为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战时,他的目光却锁定在了三年以后的伦敦。 从北京到横滨 如果说北京奥运会前,面对胆小而又不够坚定的马琳,刘国梁和吴敬平联手导演了一出封闭式结局的青春励志剧,最终令马琳在绝境中超越自我,两次登顶。那么在新的伦敦奥运周期,“刘导”和“吴导”的风格则渐渐向学院派靠拢,营造了一个开放式结局的史诗剧的大好开端——一方面让马琳明确现实的残酷性,摆正自己的位置;另一方面赋予马琳使命感和责任感。 吴敬平记得很清楚,在封闭训练期间,他找马琳严肃地谈了两次:“一次是在国梁当着全队人的面批评了他之后。国梁其实是想以毒攻毒,骂醒马琳。不管怎么样,打完奥运会后,马琳还是有一些松懈的。国梁说:‘你感觉今天输一场球无所谓,明天输一场球无所谓。这样一直无所谓下去,等有所谓的时候就来不及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没什么转变的话,这次世乒赛可能就是你马琳最后一次世乒赛了。’国梁的话说得挺重的,当天晚上马琳就来到我房间跟我聊了很长时间。我跟他说,‘国梁说得很对,如果你再这么打下去根本看不到任何技术上的优势,跟谁打都没有特点。首先从器材上不能再犹豫了,你一定要确定下来,不要打这个不好就换那个,那个不好又换这个。’当时封闭训练已经开始20多天了,正好红双喜的新海绵制作了出来。当时我拿了一块让他试试,他不试。他觉得之前的海绵挺好,打球声音也不错。但是我跟他讲那块海绵打出的球太正,胶皮不黏。发球的弧线高,而且摆短很容易摆出半高。一摆高对方就进攻,所以他根本就打不出特点。后来他试了红双喜之后明显感觉弧线低了,而且加转摆短也摆得很低。器材的问题解决之后,他的灵感和信心就出来了。球的套路组合上也好了很多,而且加练了反手侧切这项技术配合他的发抢,效果也慢慢地变好了。 还有一次是在封闭训练中王皓出现问题之后,我跟马琳说:‘从2012年的备战看,重点肯定是在王皓身上,顺便带着你走。2012年你想参加奥运会,要求你必须有更大的突破,要不停地战斗才行。现在王皓出现了问题,教练组都很担心,大家突然感觉形势非常严峻。如果到了2012年你们三员老将都不打了,让三个年轻队员来打,那么奥运夺金的任务很难!在整个队中,你作为奥运会冠军要起到一个核心的作用,这个时候你必须顶起来,尽你应尽的责任。’他自己很认同这种状况,觉得自己确实应该起到这样的作用,之后他在训练上也很投入和上心。到封闭训练最后几天,感觉他的状态基本上起来了。 在马琳持续低迷的时候,蔡局(蔡振华)还专门找马琳谈过一次。他告诉马琳一定要处理好三件事。第一是心态要调整好,无机时代,老队员在适应上可能比年轻队员难度大一点儿,必须要打破之前那些条条框框去面对现实;第二是技术动作要做调节,原来老是大动作,现在要调整为有点儿爆发力和寸劲儿的,幅度缩小的动作;第三是作为中国运动员,旋转还是第一位的。虽然无机时代,球的速度、力量、旋转都减弱了,但在这个基础上,要结合自己的击球节奏把擅长的旋转特点打出来,辅佐自己的进攻。” 从北京到横滨有多远?对于这个问题,马琳比其他人更有发言权。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他作为奥运双冠王,“十年磨一剑”的运动员代表,除了要参加各种社会活动,还要打大量的比赛,与年轻运动员一样,公平地面对残酷的竞争规则。最难的,还不是这些。当马琳在北大体育馆夺得男单冠军,手擎五星红旗之时,就有记者发出过这样的疑问——无机时代,马琳还能走多远? 无机时代的来临,让球员们习惯的“金属感击球声”不复存在,让直板选手赖以生存的低弧线、强旋转快摆短难度重重,令中国式直拍打法运动员的发抢速度变慢,旋转降低,威胁变小。乍一看,马琳几乎所有的特长,都在无机时代得到了“最佳点对点照顾”。加上常年满负荷,甚至超负荷训练造成的各种伤病,以及年过三十,在体力上今不如昔的残酷现实,马琳在北京“拿了个大的”,却又彷佛戴着奥运金牌,走进了两眼一抹黑的死胡同。“奥运会后,我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和拼劲都不如奥运会时,状态比较平,与奥运会时相比差距很大。同时,自己对无机胶水的适应还没达到巅峰的状态,阻碍了很多技术的发挥。” 除了马琳自己外,最着急上火的当属吴敬平。“对马琳来说2008奥运会的参赛资格得来不易,而且他顶住了压力做到了最好,所以他是有这种实力坚持到2012年的。从备战横滨世乒赛的准备阶段开始他就在经历新的考验,这期间也是困难重重。北京奥运会后乒坛进入了无机时代,马琳参加了许多比赛但成绩都不理想。他很着急,我帮他分析后发现,主要问题还是在器材上。刚开始改无机的时候马琳用的是某国产品牌的套胶,但是一推球就下网,拉球也拉不动,他感觉没法打。后来改试另外一个品牌的海绵,联赛和几站公开赛打下来效果也都不好,所以他一直在器材上游离不定。直通横滨第一轮,他因为脚伤没有参加。第二轮他坚持打,但是成绩一样不理想。最后PK时,马琳尽管逆转战胜李平,靠自己的实力进入了横滨参赛阵容,信心有所增强,但这之后他的状态一直很不好。” 吴敬平用了“游离状态”这个词来形容世乒赛封闭训练期间的马琳,“状态游离,器材摸索,同时训练和比赛的强度不够造成他练的东西不是很踏实。所以一打比赛,他就显得有点儿心虚,技战术从头到尾的运用都不是很自如。如果马琳封闭训练从头到尾都练得很踏实的话,我想他在横滨世乒赛上的状态会很更好。” 横滨世乒赛现场 “心虚”的马琳,在横滨世乒赛的赛场上,一路走来跌跌撞撞:首轮比赛,面对欧洲二流球员、西班牙选手卡内罗斯,马琳竟然先负两局;之后,他连胜何志文和葡萄牙选手阿波罗尼亚后闯入16强。16进8,他迎来了那场很多球迷心中的横滨世乒赛经典之战——对阵日本少年松平健太。 用刘国梁的话说,马琳在这场比赛中犯下了“致命的错误”。“他一想对方是个小孩,上来就打得很比较保守,特别是前两局勉强赢下来之后,他没有意识到保守的危险性。他想着骗一骗,小孩打不了几下就下来了,但没想到对方的发球别扭不说,而且打直板有一套办法。” 面对记者的“围攻”,刘国梁一边回答问题,一边擦着脑门儿上的汗。 善于捕捉细节的记者遂问:“马琳局面被动的时候,您心里着急吗?” “急,不过是替他着急。他肯定想实现自己‘大满贯’愿望,这也是这次世乒赛的看点之一。这场球最可贵的地方是,这么不容易马琳还能赢下来,如果不是拿过北京奥运会的男单冠军,马琳的横滨世乒赛可能就到此结束了。” 8进4,马琳的对手是被刘国梁在赛前称为“威胁不比波尔小”的韩国削球手朱世赫。五年前,巅峰期的马琳就是在巴黎世乒赛上被朱世赫的长胶“妖刀”挡住了晋级的步伐。无机时代,朱世赫的威胁凸显,中国男队不得不把他放在了“黑名单”的最前列。马琳和朱世赫在横滨ARENA体育馆上演了漫长的拉锯战,为大家献上了一出精彩绝伦的攻削好戏。最终,精心准备的马琳以4比2击败朱世赫。赛后在接受采访时,刘国梁说:“这场球如果拖到决胜局的话,我认为马琳就危险了。因为朱世赫打到后面已经找到点儿感觉了,后面几局比赛里,马琳从体力和动作上已经出现了快透支的感觉。” 半决赛,马琳将对垒王励勤。“马王之争”,已经是把人耳朵都磨出茧子的乒坛老段子了。连刘国梁都笑着说:“他们两个在运动生涯中已经‘斗’了一辈子,从十几岁开始你争我赶一直争夺到现在,真不容易,都想打到2012年,都想当‘常青树’。” 说到常青树,刘国梁的嘴边浮现出了笑意,但记者们突如其来提出的一个问题不仅“难倒”了刘国梁,更把他给“吓跑”了。 “您预测一下马琳的‘大满贯’能不能实现吧。” “我现在哪敢预测这个啊……” 这是第五次闯入世乒赛男单四强的马琳和第四次闯入世乒赛男单四强的王励勤之间的第三次七局大战。上帝第三次把胜利的橄榄枝抛给了王励勤,6:11在决胜局告负后,马琳微微咬了一下嘴唇,叹了一口气。刘国梁对马琳体力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吴敬平说:“由于前面连续苦战造成精力、体力跟不上,整场比赛马琳都没有王励勤那么兴奋,显得人很闷。两个人太熟悉了,输赢很正常。” 马琳的横滨世乒赛之旅就这样画上了句号。赛后,他对刚刚获得混双冠军、平日私交不错的曹臻说:“尽力了,没办法,王励勤打得很好,我没有太多的机会。” 马琳和他的朋友们,都比上海和萨格勒布世乒赛时更为平静地接受了这次单打失败。 马琳输了,但他迈向大满贯的步伐似乎并没有停止。仔细想一想,北京奥运会的男单冠军,除了给马琳以鲜花、掌声、荣誉、动力外,让他收获最大的,应该是自己到达了一种玄妙的境界。 在这种境界中,马琳是异常清醒的。他说:“在封闭训练最后十天,我才有了一些感觉,那是一种‘没吃饱’的感觉。如果再给我多一些时间的话,这次的发挥可能会更好一点。” 吴敬平对此表示了肯定,“马琳赛后跟我谈过,如果集训能再给他十天到二十天的时间,他能打出更好的成绩。从这句话我看出了马琳对胜利的渴望,我相信他也一直能够顽强地坚持下去。” 在这种境界中,马琳是自信和目光远大的。在与松平健太一役中,虽然开局阶段马琳打得保守,但决胜局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能够驾驭比赛,给对手以强大心理压力的王者。吴敬平说:“比赛中,马琳一直想赢,只要没到最后一分就去拼,最后靠大赛的经验把困难局面扭转了回来。这样的自信能使他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可以想办法摆脱。” 手记--关于“坚持” 孔令辉在退役前夕,最不愿听到的就是“坚持”这个词。我的同事梁慧敏说:“在小辉的字典里,‘坚持’就意味着能力不够,但还赖着不退的意思。” 王楠在北京奥运会前,曾说过:“既然选择了竞争北京奥运会,我就把自己‘立’在这里,年轻运动员,如果超过我,我就认了。” 2003年巴黎世乒赛,走下了运动巅峰期的孔令辉,却获得了中国男单在那届世乒赛中的最好成绩——季军;2008年北京奥运会,女团决赛打头阵的是王楠,而且她还闯入了女单决赛,赢得了尊重。 2009年横滨世乒赛,马琳只报了男单一个项目,并闯入四强。尽管没能完成“大满贯”,但他却创造了中国男选手七次连续参加世乒赛的纪录,同时,他还创纪录地在这七次世乒赛中五次闯入男单四强。 5月1日晚,我在队医张乐伟的房间亲眼目睹了马琳是怎么在两个队医的分工协作下做人工颈椎牵引的:队医袁朝明用双臂紧锁住马琳的躯干,把他固定在按摩床上;队医张乐伟双手托着马琳的颈部做水平牵拉。说出来可能不好听,有点像是古代酷刑“车裂”的现代版本。 张乐伟大夫对我的大惊小怪表示不解,他说:“他们这些老运动员,身上伤病很多。颈椎病经常导致他们头晕、恶心。出国比赛的时候,我们经常采取这种人工的方式做颈椎牵引。” 张大夫跟我说话的功夫,我清晰地听到了马琳的颈椎在牵引时发出的声音,于是我想起了蔡局的腰,刘国正的膝盖,还有在世乒赛期间跟我住同屋的李晓东指导的心脏。 所以,我要由衷地说一句:“马琳,你是好样的。” 声明:以上内容为网友上传用于球迷免费分享,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如有来源标注错误或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请与我们联系更正、删除,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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